說「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江美琪」或許有點「誇飾格」,但你總會發現,至少有一首江美琪的歌,會讓你心中有所觸動,至少,對我來說,的確是這樣,而我們一直稱呼「小美」的這個人,雖然一直還是那個細緻觀察生活周遭的「小美」,但思維更成熟、圓融而充滿想像力,無可諱言,這是時間的打磨所創造出的細緻質感。
(圖/Leon Hung 攝)
分享本圖這次與她見面,距離上次專輯已過了六年,要說這六年有什麼變化,說多不多,但說少也不少。確實, Covid-19 疫情改變了我們的生活,也改變了我們的人際關係,對小美來說,這一段時間,大家的心境與狀態不但是更成熟、也更不一樣了,「這是從生活中的體會,慢慢沉澱而來的感觸與想法。」小美告訴我,她確實想要用新專輯去探討嚴肅的生命議題與生活關係的改變,但她卻以輕鬆、輕快的曲調,去重新詮釋了生活:「我覺得創作,確實很多部分跟生活有關,不管是我的家人乃至於陌生人,這些經歷與互動都可能會在創作當中創造很精彩的化學作用。」她說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一直蠻深入於「生活狀態」的人,「生活」這件事情對她來說,好像也並不遙遠:「或許有些人可能覺得,自己的創作必須與生活是分得很開,但我總覺得,創作跟生活應該是在一起的,是分不開的。」新作《圓的?圓的!》的確將小美的生活態度做了細緻的詮釋,將每個人對於生命的消逝、生命的改變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,透過不同的角度與方式去重新看待。
(圖/Leon Hung 攝)
分享本圖消逝與獲得 都在轉念之間
「就像在今年、去年,我身邊也有很多以前的朋友,因為生病或其他原因離開,會讓我們有時都會覺得,生命確實無常;而且我不知道為什麼,到我這個年紀,當愈來愈多、愈來愈平凡地面對死亡,會讓我感到害怕。」小美說,現在自己也有家庭、有小孩,所以也常常會去想這些事情:「甚至我也會害怕失去。」既然失去已成為常態,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你會失去什麼,小美覺得或許自己應該用更正面或更樂觀的去面對它,讓自己不再恐懼、害怕,這是從她與自己的小孩睦睦相處經驗中獲得的體會。她說睦睦在大概三、四歲的時候,就總讓人感覺是個還蠻早熟的小孩,小美在一次對話中,發現睦睦相當敏感,而且對「失去」這件事好像有些似懂非懂的情結:那時她帶睦睦去看《獅子王》卡通電影,其中有一幕是主角辛巴父親木法沙從懸崖墜落,但就在電影看到牠墜落的那一瞬間,睦睦突然翻過來跟她說:「媽媽我不要看了,我要回家。」當下的小美有些困惑,自問是因為睦睦覺得不好看要離開嗎?「後來發現他快要哭了,於是在電影結束後,我就很好奇,問他說:『你為什麼剛剛不想看那部電影,是覺得不好看嗎?』結果他告訴我:『因為我不想要他爸爸死掉!』」
(圖/華納音樂 提供)
分享本圖小美說,在這一刻她才知道,原來睦睦對於死亡、失去與生命消逝這件事會產生感觸,是因為他會連結到自己對父母的擔心,「我確實知道,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,都會經歷『分開』這個課題,雖然睦睦年紀還小,但他的確已經知道失去這件事會讓人感到悲傷與失落。」她用《獅子王》故事中木法沙對辛巴所說的話「每當你感到孤單的時候,仰望天空,逝去的國王們將化作星星指引著你,我也是。」跟睦睦對話,讓睦睦瞭解分離是人生常態,而且「那個最亮的星星,很可能就是媽媽」,而這一次對話,也讓小美再後來看到了睦睦的貼心——她說,到睦睦年紀再大一點,有一天他爸爸就問他:「你以後長大想要做什麼?」他的回答「當太空人」讓爸爸相當驚訝:「他爸或許覺得很奇妙,就問了他為什麼?」而睦睦的回答,也讓她與先生感到驚訝:「他說:如果我飛到外太空的話,有一天我就會離你們很近。」小美用「哇!」來形容睦睦的回答,她告訴我那時候的睦睦可能只有大班,但那樣的成熟讓小美覺得,這就是幸福的鏈結:「我覺得,有時候跟身邊的家人、朋友無形當中某一段話,都有機會帶給我很多的省思,這就是創作的動力跟靈感的來源。」我笑說睦睦有一個老靈魂,小美笑了:「他很貼心、敏銳度很高,而且是個很敏感的小孩。」她告訴我,睦睦會嘗試做菜給他們吃,也喜歡與她一起在廚房洗洗切切,甚至連爸爸生病,都會幫忙煮稀飯幫爸爸補身,「或許就是很喜歡跟我們一起,一起做一件事就很開心。」
(圖/華納音樂 提供)
分享本圖追求與付出 都是收穫與取得
跟朋友在一起,也是如此。這一次的專輯《圓的?圓的!》也是集結不少小美的好朋友,以及想要合作的音樂人的集體創作,匯集各地音樂人和樂團為其量身訂作,從很久前就已經合作過的張震嶽、鄭興、張簡君偉、屠衡、椅子樂團、菲道爾、羅文裕等,你可以說陣容一字排開都是「金曲級」,跟這麼多的老朋友、新朋友一起合作,小美顯得開心,稱專輯催生過程就是一段讓自己也永生難忘的音樂奇幻之旅:「這次最大的收穫,其實是能夠跟不同年齡層的創作者,在音樂的領域中相互碰撞。」她笑說這是「跨世代」的緣分,原本擔心合作夥伴都把她當長輩,但在朝夕相處下,紛紛得到對方曾因自己哪些歌曲而感動、受到啟發,讓小美覺得相當開心,「而且我希望透過這些朋友的想像,把我詮釋歌曲的方式打掉重練,」她說自己是一個可以隨時接受新狀態的創作人,當一些既定的隔閡被打破,用新狀態詮釋音樂與想像,這樣的合作確實也產生了更大的火花,「我很愛這個狀態。」
(圖/華納音樂 提供)
分享本圖她說,這樣的跨世代其實也創造了相當精彩的對話,像是鄭興「告白」學生時代面對小美演唱會的悸動,或是自己對於椅子樂團的「純粹音樂」詮釋的感動,「這些對話後來都變成我的養分,由他們的想像讓我們更有連結,更有默契在新專輯的製作。」笑說感謝宇宙給予這樣美好的緣份,小美說自己愈來愈 enjoy 這樣的創作模式,而且對自己來說,也是不一樣的挑戰:「因為我覺得我唱歌或許我自己會有自己一種習慣的慣性,那我就想說,如果打破這些既定印象,試試看用其他的方式去找到新的詮釋方式,我覺得也很精彩。」她說,音樂本來就是一個開放的狀態,如果有一種「原來我也可以這樣唱」的驚喜產生,這就是跟不同朋友合作做張專輯最過癮的一件事。
(圖/華納音樂 提供)
分享本圖創作與生活 在動靜間滿足
在其他的藝術領域,小美也是以這種「跳脫舒適圈」的想像出發,從跟果陀劇場合作的音樂劇,到舞台劇《我們與小鎮》的「說書人」角色,她都視為一種新的嘗試,「在演《我們與小鎮》的時候,我每天都會很緊張、壓力很大,心裡隨時回地都在吶喊:『這麼多詞我怎麼背得完!』」笑說自己每天晚上都睡不好(「我做夢我都會夢到我背不完台詞!」更質疑自己「我為什麼要接這個?」),但小美說自己會告訴自己「不要想那麼多」,「人總會有那種念頭就覺得:當初我為什麼要接?很怕自己會做不好的擔心,但那個想法就一下,還是得好好的去做。」在順了一個月之後,小美說自己有一些習慣成自然,甚至感覺到「原來我自己其實是可以做到的」,「所以我覺得有些時候,是這些機會讓我訓練自己,成為那個『我可能覺得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,或做到的樣子』,所以再後來,總覺得每個工作在來臨之前,對我來說是蠻大的挑戰,但也是如此,它也成為我得以再次成長的機會。」
(圖/華納音樂 提供)
分享本圖她這幾年也開始嘗試繪畫(「不過我畫畫真的畫得太差了!」小美為自己的繪畫創作下了一個註解),雖然就是好玩的心態,但她卻沉浸在享受作畫的那一刻:當她能夠找個地方開始坐下來、靜下來慢慢地畫,那是個會讓自己整個人靜下來的狀態,讓自己感受到「好有趣喔!」的感覺,才發現原來在這樣的狀態,自己是很放心的,「我發現我的色彩還算滿明亮的,似乎在內心其實是蠻優雅、滿陽光的。」稱自己在繪畫中心靈被療癒到,小美跟我下了一個註解,她覺得畫畫雖然離自己很遙遠,但卻是心理的釋放跟解壓,「我覺得好像總可以有一些方式,把那個悲觀去抒發掉,情緒之後很快就可以轉換、不糾結,這是我的收穫。」
(圖/華納音樂 提供)
分享本圖問她有沒有一直想要嘗試的「夢想」,小美大笑:「我想要嘗試的東西一直都還沒有實踐,就是組團。」組團?或許在我眼中有一個大大的問號,小美告訴我,很久之前她一直很想要做自己的樂團,但一直都沒有實現,「比如說你要找團員、寫歌、找時間練團,對不對?光是這些東西,我就覺得太難了、太難了。」笑說自己或許無法承擔太繁雜的事情,小美用了兩次「太難了」訴說自己的困境,但她也有「轉進」之道,「所以在每次專輯中一定會有一些有『 band 感』的作品,如果無法組團,我就找樂團合作,這也很過癮。」她笑說,讓自己的夢想在專輯中發生,即便只有一、兩首歌,也是一種「快閃式」的圓夢,「這很過癮。」